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价钱越高,至于用什么法子可以让油经久不坏,那是一行有一行的秘密,他们就不肯说啦。

    满洲点心的特色是不用猪油、牛油,而用奶油,饽饽铺所做的真正满洲点心,自然是天郊庙祭的饽饽桌子了。所谓饽饽桌子,桌子算是祭器,跟元朝的大致相同,金漆镂绿,丹雘交错,分外讲究。御赐的饽饽桌子,一层一层地堆起来,要有二十一层。饽饽铺的师傅们,没有那么高明手艺,只好改由大内饽饽房的师傅们承制。至于后来民间丧祭,也时兴用饽饽桌子当祭礼,饽饽铺可以做到十一层。所以民间吊祭送十一层的,算是最高极限了。

    萨其马、小炸食、勒特条、火纸筒都是满洲点心中比较特殊的。先拿萨其马来说吧,真正萨其马有一种馨逸的乳香,黏不粘牙,软不散碎,可以掰开往嘴里送,不像台湾市面卖巨型广式萨其马,又大又厚,拿在手里,好像猴儿吃麻核桃,有不知道从哪里下嘴的感觉。有一种油炸硬邦邦的,吃的时候一不小心,能把胸膛蹭破。

    小炸食是清代祭堂子的主要克食,有小馒头、小排叉、小蚌壳、螺壳、小花鼓,大概不同种类有十多种,都只有拇指大小,完全用手工捏成,油足工细,是满洲高级甜点。据说每种式样,各有不同说词,不过饽饽铺的人,已经说不上它的来龙去脉了。

    勒特条是满洲人打猎时携带的一种干粮,形状像四方竹筷子一般粗细,只有筷子一半长,用奶油蜂蜜和面,压得瓷实,不脆不碎,顺在箭壶夹层,或是揣在怀里,既不占地方,又不妨碍操作。止饥生津,其功效跟美军战时吃的浓缩干粮效果一样。到了民国,进饽饽铺买勒特条的,只有在旗的人士,一般年纪轻点儿的,不但没见过,恐怕连听都没听说过呢!

    台湾现在流行的鸡蛋卷,北平饽饽铺也有得卖(北平叫“火纸筒”),分粗细两种。粗的比拇指还粗,细的只有筷子那么细,都用奶油烘制,酥脆香松。据说元朝人大病初愈,用奶茶吃,既可滋补,又能强身。后来因为饽饽铺的包装不理想,买回家全都碰碎,销路自然而然地日渐萎缩了。

    缸烙也是北平饽饽铺的特产,分毛边、不毛边两种。北平早年习俗,遇上亲友家有嫁娶,做寿的份子比较轻;要谁家遭上白事,送份子就比喜寿事重了;至于谁家生小孩洗三、坐月子到弥月,似乎比送白事份子更重了一些。送人添丁,彼此有深好交情,自然要金玉锁片、镯子、八仙人儿一类首饰;探望产妇也不外鸡蛋、小米、红糖、挂面,还有一样必不可少的就是缸烙。据说产妇吃了缸烙,身体可以早点儿复元,不掉头发。饽饽铺恐怕贫寒人家花费太大,于是所做缸烙分毛边、不毛边两种式样。其实两种火候分毫不差,无非是给手头紧的人打个小算盘而已。现在商场上整天喊商业道德,比较一下当年饽饽铺的做法,能不惭愧吗?

    蜜供,北平过年,蜜供也是必不可少的点缀。大致是天地桌、佛前供、灶王供。除了灶王供是三座外,其余都是五座,而且天地桌佛前供要是太矮小了,也显着寒碜。过年处处要花钱,这几堂蜜供,一口气拿若干的钱,也实在不菲。饽饽铺为了招徕顾客,于是发明上蜜供会分期付款。年初设立和折,按月派人到府收取会款。过了祭灶,整堂蜜供饽饽铺就派人挑送到家了。不管物价怎样涨,上会的蜜供,绝不抽条短秤,所以北平人无论贫富都喜欢上蜜供会,到了过年,就不愁没有蜜供敬天礼佛啦。

    鼓痾也是一种饽饽铺卖的点心,不甜而微咸,只有两层皮,鼓鼓的上面,沾满了白芝麻。蒙古人最怕小孩出天花水痘,遇上这种征候,当时简直束手无策。能够留下满脸大麻子,逃过鬼门关,已经是十分万幸了。生病的小孩,到了浆干痂落的时候,至亲好友前去探望,总是到饽饽铺买点儿鼓痾带去,说是起病。这种点心到了民国十年前后,因为鲜为人知,饽饽铺也就停炉不做了,再过几年,这个名词也自然趋于消失了。

    饽饽铺的点心分手工货、模子货两种,像各式月饼、各种酥饼都属于模子货。例如萨其马、勒特条以及正月应时的元宵,都是手工货。内地跟台湾,不分南北都吃元宵,不过同样是元宵,在北方,正月家家饽饽铺都有元宵卖,正月一过,想吃元宵要等来年了;内地南方跟台湾一样,立冬、冬至、上元灯节都可以吃元宵,而且都是用手包的,甜咸皆备,比北平用簸箩摇的甜元宵要高明多啦。元宵南方有的地方叫汤团,冀鲁豫各省都叫元宵。

    袁项城由大总统窃居帝位,改元洪宪的时候,他的宠臣杨度、雷震春等人为逢迎主上,下令北平各饽饽铺一律改叫汤团(因为“元宵”谐音“袁消”视为不吉)。各饽饽铺在枪杆淫威之下,哪家不是凛遵勿违。偏偏前门大街卖元宵最有名的正明斋,过年时把历年竖立在门口各种细馅元宵广告牌挂出来。因为年年如此,忘记把“元宵”字样改为“汤团”,被警宪机关发现,借词故违政令,罚了大洋一百元整。等洪宪命终,恢复共和,过年时正明斋在门前不但搭了一座彩牌楼,还用小电灯泡攒成“各式元宵”四个大字,以资泄愤,才出了这口怨气。

    抗战胜利,笔者奉命于役东北,往北票参加沉泥掘窟工作。矿区被俄兵破坏得支离破碎,复旧工作异常棘手,员工伙食虽然整天鸡鸭鱼肉,可是割烹恶劣,而且肮脏到不能下箸的程度。笔者知道北票荒寒,又在劫后,伙食一定很差,于是在北平饽饽铺买了五六斤萨其马,五六斤勒特条,装了两饼干筒带到北票,以备不时之需。中午在办公室的一餐是锦州苹果、萨其马,晚餐是自己动手炒鸡蛋夹烧饼,好在一个月出差平津一次,总要到饽饽铺买个二三十斤点心带到东北去。后来饽饽铺可以用行匣寄递,北票煤矿一月很照顾兰英、毓美两家各二三百斤,想不到我反而变成饽饽铺大主顾了。

    我来台湾是在民国三十四年初夏,恐台湾饮食不合口味,于是也带了两大罐北平饽饽铺的各式甜点心,权当补充食粮。彼时台北除了有个绿园是福州饭馆外,其他各省口味的饭馆一个也没有,小酌大宴都在蓬莱阁、大中华、上林花、小春园几处酒家。因为酒家去的次数多了,凡是有点儿名气的酒女,都还熟识。家母舅喜欢逢场作戏,在每处酒家都收了几个干女儿。那时笔者跟家母舅同住一日式庭园巨宅,有一天酒家公休,一些相熟的酒女一起哄,准备到我们寓所玩一整天。我借词要写一个计划,躲到图书馆去看书。等到傍晚回家,虽然客去人散,可是我那两大罐子北平细点,被那些初尝美味的酒小姐们吃得一干二净。我断了补充干粮,而酒小姐们吃了萨其马始终念念不忘,以后见面愣是管我叫萨其马,一直到一九五一年左右,偶或到酒家吃饭,还有人叫我萨其马呢!

    看了朱君毅写的《大陆去来》,缅怀以往,把所知北平饽饽铺的点滴写出来,以示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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