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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小说网 www.hbtxt.com,最快更新阿拉伯之夜谋杀案最新章节!

    从电梯内部向外窥视

    到了这会儿,终于,故事即将进入关键时刻。这个该死的事件终于来到紧要关头了。我不想打断这位老兄的叙述,也不愿在长篇大论之后要求他言简意赅,因为他的叙事技巧完整而自成一格。甚而有之,连他本人也似乎感觉到自己的情绪起了变化,虽然我非常肯定为何情绪生变他是百思不得其解。

    这不是一场玩笑;如今,它可是一桩凶杀案啊。而伊林渥斯自始至终都把它当成一场谋杀,这导致他的所见所闻,像一部电影似地被记忆下来。

    他坐在我桌子前面,脸色略微苍白疲惫,手上的雪茄燃烬只剩下烟屁股,但抽烟的动作仍持续不辍。尽管如此,他还是继续陈述,嗓音有如乌鸦嘶叫般粗糙刺耳。

    “我知道在这个紧要关头上,你会希望我的叙述能更为明确,”他一边说,一边擦拭额头,“我会尽力而为的。从我所站的有利位置,第一个进入眼帘的东西,是沿着边墙大约每隔10呎便竖立一支的大理石梁柱。越过梁柱看过去,是大厅中央那一大片宽阔的区域,接着是对边的另一排梁柱,然后再往更远处过去,则是一列马车。我直接往右看,那里是位于大厅后面的楼梯;我再将脸紧贴通风口向左勉为其难地张望,还可以清楚看见一部分的青铜正门。而靠近正门附近,一群人聚集在那里交头接耳。其中有包藏祸心的看门人普恩、我之前见过身材丰腴的红衣少女,以及我未曾谋面体形纤细的浅色头发少女————其中一个一定是持刀相向、背叛爱人的蜜丽安,另一个就是盖博博士提过的哈莉特·克尔顿。最后一个和他们站在一块、预计要扮演密哈伦皇朝王子的歹徒,仍然穿着偷来的鲜艳服饰,挥手做出粗鲁的动作。这地方笼罩在苍白阴郁的人造月光下,他们的低语还引起回声,空荡荡地显得怪恐怖的。

    “馆长室的房门打开了,盖博博士和浅色头发的男子走了出来,所以这个时候是我首度听见他们的谈话声。他们的谈话内容让我觉得错愕,甚至感到迷惑不解;但我会逐字逐句地引述给您听,并且可以为其正确性立誓作证,因为我距离他们大概不及十来呎。

    “‘————但他不可能真的是伊林渥斯!’盖博博士压低嗓门提出异议,但声音听起来却像是在嘶吼。‘他妈的混蛋,小罗,我跟你说,那家伙是个疯子!他自称是苏格兰警场的华莱士·毕瑞,并且还滔滔不绝地念着什么苏格兰人拥有牺牲流血之华莱士的诗句!’(我要补充说明————从这个实例中指出,人心会玩弄一种奇特伎俩————我可不记得我振振有辞地引用过罗伯特·彭斯铿锵有力的诗句。)

    “‘事情大条了,’盖博博士的同伴如此断言,我猜此人就是混蛋加三级的无赖何姆斯————即是那位出卖雇主的秘书。‘你快去跟普恩谈谈。普恩一直守在门边。那家伙一走进来,普恩就觉得他非常可疑。后来,伊林渥斯————先假设那家伙是他好了————抵达这里不到5分钟,那个演员介绍所派来的正牌演员就走了进来!’

    “盖博博士显然相当心烦意乱。

    “‘啊?普恩为何不警告我们?’他问道。‘那个货真价实由介绍所派来的演员,现在人在哪儿?他没有进来见我啊。他跑到哪儿去了?’

    “‘我不知道!似乎没人晓得!’何姆斯答道。‘普恩不敢走离正门,以防曼勒宁突然冒出来;而那个演员直到约莫5分钟前才出现,普恩一见到他,才一古脑儿恍然大悟。那时候普恩还是不敢擅离岗位,刚好没多久之后我下楼来,普恩才告诉我此事,于是我跑回来找你……听着,杰瑞,我们干嘛还待在这里等候?看在老天爷的面上,我们回头把伊林渥斯从电梯里面放出来,然后跟他道歉,并好好安抚他!我真希望我们没有搞出这个大麻烦来。如果老爹知道了这件事,我的饭碗会不保,山姆会让公使馆的人笑破肚皮————你清楚老亚伯斯里那个人的德行;而你会被踢出家门,更甭提蜜丽安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总而言之,这件事非压下来不可。’

    “老实说,从这一帮歹徒中的一位成员口中,听到这么一段令人大为惊讶的言论,而且他娓娓道来语调冷静沉着、思绪敏锐稳健,反而叫我有如丈二金刚摸不着脑袋。是这家伙没其他同党那么凶残,还是哪个地方弄错了呢?然而,此刻我无暇推敲细想结论为何,因为身穿波斯服饰的贝克特已经脱离正门附近的那群人,正仓促跑向通风口下方的两名同党。途中,他必须路过一排里头陈列着各式武器的展示柜,随后他的步伐经过了沿着大厅对墙一字排开的五节马车。当他走到一节样式我不熟悉的深黑色密闭大型车厢时,他似乎在扫视车厢后部的地面。他弯着腰,俯身在车厢下迂回而行,然后从我的视线中消失了几秒钟(因为那里正好有一支梁柱);再现身时,他的掌心跑出一个浅黑色的小物件。虽然我得天独厚拥有不常见的远视,但在那样的长距离下,我还是无法确实认清那个东西。如我所言,贝克特做出这些举动的同时,他的两个同党仍在交谈中;我得说明一下,我的头已经不痛了,而盖博博士提及我的时候,所用的语气一点也没有抚慰我愤慨难受、丢脸到家的心灵。

    “‘好吧,整个计划是得取消了,’盖博博士说道。‘11点钟了,我们的计划完全乱了套,还把一个疯子关在电梯里面。布兰纳介绍所派来的人似乎也到了————啊,老天!’

    “此刻,这个名叫贝克特、身穿刺绣镶边蓝色短袖衣的男子,也口沫横飞激动地加入他们的对谈。我推测他的脸一定是刻意涂黑的(事实上,他有用手在脸上摸来摸去的倾向,动作像只驯养的家猫),再从杂乱无章的头发来判断,我看得出来在他戴的羊皮帽下,一定有顶黑色假发。他说起话来怒气冲冲,而且一再重复无意义的字眼,像是‘我说啊’和‘他妈的可恶透顶’。说真的,那一刻我感到满心疑惑,因为在这种本质上会令人恐惧丧胆的情势下,这些人的谈吐鄙俗凶残,但语气奇特却像是男学生在讲话。

    “‘不行,我们不能打退堂鼓,’贝克特咆哮道。‘是谁说要取消计划的?事到如今,我们不能中途退缩。’盖博博士开始解释目前的处境,但贝克特打断他的话。‘你说话的样子像个娘们。让那个家伙————管他究竟是谁————在电梯里暂歇一会儿。如此一来,我们的剧本不就更完美了吗?我们可以在适当时机放他出来,然后在曼勒宁面前扼住他的喉咙使之窒息,这样效果会更棒的……我现在想弄清楚的是,咱们雇用的那个演员跑到哪儿去了?普恩说他进来了。他不可能像个该死的幽灵突然消失不见,除非他回头走出去了。这地方是怎么了?怎么会发生这种怪事?你们看!’

    “他手中递出的东西,似乎是方才捡到的那个物件。我战战兢兢地紧抓着通风口下方的壁架,目光极力张望,原来那是一段黑色的头发或毛线,而且已被裁成假髭须的形状。

    “‘我到处找遍这玩意儿,’他说道。‘林克非要我戴上它不可。他特别情有独钟在别人身上装贴毛发。刚才我在地上找到它了。但是,我的匕首在哪儿呢?我也找不到它。如果没有匕首的话,你他妈的要我怎么演好戏?在整场戏中,它是最重要的东西。小罗,你是这场表演的服装管理员————我的匕首在哪里?’

    “‘你的匕首在哪里,我一点概念也没有,’何姆斯答道,他闭着嘴说话的样子,和我的朋友莫达克先生在教会庆典上所表演的口技如出一辙。‘我打开展示柜,然后把匕首放到阶梯上你看得见的地方。你可不可以试着动动脑筋想清楚。除了找到你的匕首外,是不是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呢?在这个节骨眼上————山姆!’

    “破口大骂的贝克特已转身冲向博物馆的正门。另外两个人一边急着出言相劝,一边紧跟了上去,而我也挂在高处引颈紧盯着他们的去向。我说不上来自己是如何失去平衡的;每当我埋头苦思时,就会有人注意到(特别是内人,家里一些细小不显眼的破损都可以令她怨声载道)我的肢体出现了奇怪的动作,虽然我不得不认为这个观察还真是似是而非。不管怎么样,当时我的身体倾斜得太厉害,导致脚下的箱子翻覆,我能免于摔个狗吃屎,全是因为紧抓着通风口下方的壁架才逃过一劫,然后身体再荡下来。我摸黑拼命把箱子重新竖起来,这时候我的手指头碰到一个冰冷的东西;简言之,我的指头碰到的是一把掉在电梯地上的斧头刀身。我一碰到它,原本是应该兴奋地叫出声来,因为从一开始到现在,我所经历的淤伤、受尽的耻辱,以及某种程度上的紧张压力,这诸多痛楚在那一瞬间到达了极点,而内心被激发出来的勇气则一发不可收拾,让我想抓着这群歹徒痛扁一顿;然而,我几乎只是眼角噙着泪珠罢了(坦承此事,我丝毫不感到羞愧)。有了那把短柄小斧头,我就像个迈阿密大街上的美国印第安战士,可以向我的敌人挑衅,并且以胆大妄为的塞米诺族语言回应他们:

    你们蜂拥而来的军团气势如虹!————我不会屈膝胆怯的!

    手铐再也无法绑住现已挣脱束缚的手臂;

    暴风雨低啸隆隆作响,我披上铠甲有如雷鸣般响亮,

    当风雨来袭时,随之而降的刀光剑影会让你们胆战心寒!

    “不,不用这样,赫伯爵士,您无须催促我把故事继续说下去。我岔题导入这些诗句,是因为不愿回想我重新攀上箱子时所见之情景。那真是无与伦比的震惊和恐惧!相信我,那般情景,且让我尽可能不夸大地平铺直叙。

    “如我刚才所说,当时我的目光直盯着大厅对面的那一列马车。而离我左边不远的斜对面处,在那个视野无法一目了然的地方,是一辆我刚刚提过的超大型黑色马车。先前我看见的那一伙人,全聚集在‘波斯陈列室’拱门附近、离我位置最远的大厅角落;他们所在之处是马车列的另一端,也就是车列的最前端,因此无法看到我所见之事。他们慌慌张张低语嘀咕的声音回荡着,但我的注意力却不在此,因为那辆旅行马车的车门,正在非常缓慢地打开。

    “在浅蓝色月光的照耀下,车厢门朝着我的方向打开来。它的空间似乎够大,可以让一个人绰绰有余地站在里面。而那里头真的有个人站着,他用右手推开车门以取得更充裕的光线,同时略微倾身向前,俯视着脚边某个大型块状物。这个男人身穿一般警员的制服。当下我的第一个念头是:警察来了;但随后我才想到,歹徒老大说过他的手下之一会穿着警察制服。他先用脚把车门撑开,接着弯腰从地上将那块状物抬起。此时我瞧个分明,原来那块状物是个男人的躯体,其脑袋瓜正朝我这个方向垂下;接下来,冒牌警察抓住男人的肩膀并将身体拉直。他一手稳住男子,另一手紧抓着男子的脑袋后面————显然是抓住对方的头发或帽子,因为高礼帽还紧紧戴在头上————然后用力往上一拉,端详对方的相貌。

    “那是一张死人的脸,赫伯爵士,虽然颈子懒洋洋地无法伸直,但直瞪着我的眼珠完全睁开,眼眶内围成一圈的眼白历历可见。此外,那名男子的嘴巴张开,脸上留着胡子,身上的深色大衣敞开,我看到他的胸口插着一支貌似象牙的白色突起物。就这样,我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就在那一刻,博物馆前面传来浅发女子的尖叫声。从那个位置,她不可能看到车厢内部,也见不着里头的可怕景象。原来她是对着冒牌警察大声呼唤:她叫他‘达令’,并且问他干嘛‘突然消失躲到车厢里头’。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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