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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小说网 www.hbtxt.com,最快更新国语文学史最新章节!

    最近幾十年來,大家愛談宋詩,愛學宋詩。但是沒有一個人能明明白白的說出宋詩的好處究竟在什麼地方。依我看來,宋詩的特別性質全在他的白話化。換句話說,宋人的詩的好處是用說話的口氣來做詩;全在做詩如說話。杜甫的詩裡已有這種體裁。如

    熟知茅齊絕低小,江上燕子故來頻;街泥點污琴書內,更接飛蟲打著人。

    第一第二兩句,若用平仄寫出來,是“仄平平平仄平仄,平仄仄仄仄平平”。他並不是故意要做什麼“拗體”。他只是要說話。宋朝“西昆體”太講究格律與音調了,故當時的反動便是不知不覺的打破這種聲調與格律的拘束。第十一世紀前半的大詩人已有這種趨向,十一世紀後半的詩人更朝著這方向走了。十一世紀前半的詩人中,如梅堯臣的詩:

    憶在鄱君舊國傍,馬穿修竹忽聞香;偶將眼趁蝴蝶去,隔水深深幾樹芳(《京師逢賣梅花五》之一)

    西鄰少年今出遊。東家女兒不識羞,門前烏白葉已暗,日暮問誰在上頭。(《黃鶯》)

    荒水浸籬根,籬上蜻蜓立;魚網掛繞籬,野船籬外入。

    水上賣瓜女,摘皮陂上田;長麻已不識,滿把青銅錢。(皮字《宋詩》抄作瓜,今據徐氏翻明正統)

    買魚問水客,始得鯽與魴。操刀欲割鱗,跳怒【上髟下香】鬣張。(以上《雜詩絕句》十七首之三)

    這種詩的聲調的自由,與其說是復古,不如說是恢復自然。與梅堯臣同時的,如蘇舜欽的律詩:

    東出盤門刮眼明,蕭蕭疏雨更陰睛。綠楊白鷺俱自得,近水遠山皆有情。萬物盛衰天意在,一身羈苦俗人輕。無窮好景無緣往,旅棹區區暮亦行。(《過蘇州》)

    新安道中物色佳,山昏雲淡晚雨斜。眼看好景懶下馬,心隨流水先還家。步頭浴凫暖出沒,石側老松寒交加。懷君覽古意萬狀,獨轉澗口吟幽花。(《寄王幾道》)

    這種詩,我們一見便認他做宋詩;但是我們不要忘記,他們並非有意作拗句,只是有意趨向說話的自然。

    蘇舜欽與梅堯臣在當時同負盛名,人稱“蘇梅”。他們都是當時詩界革命的健將。蘇舜欽有詩說“會將趨古淡,先可去浮囂。”人稱梅堯臣的詩,也說他“所去浮靡之習於昆體極弊之際,存古淡之道於諸大家未起之先。”

    和蘇梅同時的詩人,有一個邵雍,可說是一個白話詩人。邵雍是一個理想的好道士,他真能樂天,真能自得。他自己序他的《伊川擊壤集》道:

    ……其間情累都忘去,……所未忘者,獨有詩在焉。然而雖曰未忘,其實亦若忘之矣。何者?謂其所作異乎人之所作也。所作不限聲律,不沿愛惡,不立固必,不希名譽;如鑒之感形,如鐘之應聲。其或經道之餘,因閑觀時,因靜照物;因時起志,因物寓言;因志發詠,因言成詩;因詠成聲,因詩成音。

    他早年的詩,如:

    我今行年四十五,生男方始為人父。鞠育教誨誠在我,壽夭賢愚系於汝。我若壽命七十歲,眼前見汝二十五。我欲願汝成大賢,未知天意肯從否。(《生男吟》)

    洛城雪片大如手,爐中無火樽無酒。凌晨有人來打門,言送西台詩一首。(《謝張元伯雪中送詩》)

    滿天風雨為官守,遍地雲山是事權。惟我敢開無意只,對人高道不妨言。(《自況》)

    他晚年的詩更多白話了。如:

    生乎不作皺眉事,天下應無切齒人。斷送落花安用雨?裝添舊物豈須春?幸逢堯舜為真主;且放巢由作外臣。六十病夫宜揣分,監司無用苦開陳。(《詔三下答鄉人不起之意》)

    太華中峰五千仞,下有大道人往還。當時馬上一回首,十戴夢魂猶過關。生平愛山山未足,由此看盡天下山。求如華山是難得,使人消得一生閑。(《寄華山雲台觀武道士》)

    每度過東街,東街怨暮來。只知閒說話,那覺太開懷?我有千般樂,人無一點猜。半醺歡喜酒,未晚未成迥。(《每度過東街》)

    自從新法行,嘗苦樽無酒。每有賓朋至,盡日閑相守。必俗丐於人,交親自無有。必欲典衣買,焉得能長久?(《無酒吟》)

    花前把酒花前醉,醉把花枝仍自歌,花見白頭人莫笑,白頭人見好花多。(《南園賞花》)

    有物輕醇號太和,半醺中最得春多。靈丹換骨遠如否?白日升天似得麼?儘快意時仍起舞,到忌言處只謳歌。賓朋莫怪無拘檢,真樂攻心不奈何。(《林下》)

    年老逢春春莫慳,春慳不當世艱難,四時只有三春好,一歲都無十日閒。酒盞不煩人訴免,花枝須念雨摧殘。卻愁千片飄零後,多少金能買此歡(《年老逢春》十三之一)

    這種白話詩真可以代表當時白話文學的一種極端趨向。當時與邵雍往來的一般名人,都很像受了他的影響,都做這一類的詩。如司馬光、程顥、富弼等,都可說是白話詩人。司馬光的《花庵詩呈堯夫》(堯夫即邵雍)

    洛陽四時常有花,雨晴顏色秋更好。誰能相與共此樂?坐對年華不知老。

    他又《和堯夫年老逢春》云:

    年老逢春無用驚,對花弄筆眼猶明。不嫌貧舍舊來燕,喚起醉眠何處鶯?一僕相隨幅巾出,群童聚看小車行。人間萬事都捎去,莫遺胸中氣不平。

    程顥的詩,精神上與技術上都很像邵雍。千家詩的第一首“雲淡風輕近午天”,就是他的詩。又如他的《秋日偶成》:

    閑來何事不從容?睡覺東窗日已紅。萬物靜觀皆自得,四時佳興與人同。道通天地有形外,思入風雲變態中。富典不淫貧賤樂,男兒到此是豪雄。

    這一派的詩人都聚在洛陽;有些散在他處的,也都是崇拜洛陽這一班老輩的。故我們可以教他們做“洛陽詩派”。邵雍、司馬光、程顥又都是當時的哲學家,他們重在意境與理想,不重在修辭琢句,故我們又可以教他們的詩做“哲學家的詩”。第十一世紀是哲學發達的時代,當時的文人詩人都是與當時的哲學有關係的,當時的詩,多少總帶著一種哲學的意境。但究竟有點分別。洛陽一派的詩可說是哲學家的詩,而江西、四川的幾個大詩人和他們的支派的詩究竟還是文人的詩。

    和蘇舜欽、梅堯臣同時,又和他們極要好的,有一個歐陽修。他的詩雖是文人的詩,但也可以在白話文學史上占一個位地。他的絕句如:

    綠樹交加山鳥啼,晴風蕩漾落花飛。鳥歌花舞太守醉,明日酒醒春已歸!

    春雲淡淡日輝輝,草惹行襟絮拂衣。行到亭西逢太守,籃輿酩酊插花歸。

    紅樹青山日欲斜,長郊草色緣無涯。遊人不管春將老,來往亭前踏落花。(《豐樂亭遊春》二首》

    百囀千聲隨意彩,山花紅紫樹高低。始知鎖向金籠聽,不及林中自在啼。(《畫眉鳥》)

    歐陽修是江西人,他的同鄉後輩王安石是北宋的一個大思想家。王安石的詩也很多白話的,我們選他的《擬寒山拾得》二十首之四:

    牛若不穿鼻,豈肯推人磨?馬若不絡頭,隨宜而起臥。幹地終不涴,平地終不墮。擾擾受輪回,只緣疑這個。(一)

    我曾為牛馬,見草豆歡喜。又曾為女人,歡喜見男子。我若真是我,只合長如此。若好惡不定,應知為物使。堂堂大丈夫,莫認物為己。(二)

    風吹瓦墮屋,正打破我頭;瓦亦自破碎,豈但我血流。我終不嗔渠;此瓦不自由。眾生造眾惡,亦有一機抽。渠不知此機,故自認愆尤。此但可哀憐,勸令真自修。豈可自迷悶,與渠作冤仇?(四)

    傀儡只一機,種種沒根栽。被我入棚中,昨日親看來,方知棚外人,擾擾一場呆。終日受伊謾,更被索多財。(五)

    他有許多白話的歌行,我們不能引了,且引他一些白話的絕句:

    竹裡編茅倚石根,竹莖疏處見前村。閑眠盡日無人到,自有春風為掃門。(《竹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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