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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老虎被打了三十七下，摇摇晃晃也倒在地上晕过去了。
李飞大为惊异，在他想像中，这老人便是天塌地陷也不会眨一下眼睛，是什么事能让他这么紧张？
“在很久以前，一万年，不，两万年……不，也不对，总之很久很久以前，妖类修仙者受到了人类修仙者的围杀，无处可容身，只好逃到深海之中。那时我还不到十岁，正要海边玩，阳光很温暖，海水又清又蓝……我又说远了，我说到哪儿了？”
他还不能“忘我”，不能“无功”，但已走向这条大道，有了一个影子。
“老前辈，你怎么了？”
李飞不敢再问，站在旁边不动，良久，老者说：“我是真的老了，管不了太多了，老胳膊老腿，也走不动了，你愿意帮我做一件事么？”
更令人不解的是，这儿随便哪个角落都能长出极品灵药，但特意种的菜却长得不是很好。
拿起酒葫芦，里面已经是空的，放在鼻端闻了闻，一股异香直透肺俯，李飞也觉得有一股酒意上涌。
“那为什么说‘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
老者颠三倒四，东几句西几句，杂乱无章，但李飞却听得有些入神，似乎触摸到了字里行间某种朦胧的东西。
李飞猛地想起，这正是庄子的《逍遥游》，只是前面的北冥有鱼他记得很清楚，后面的都不太熟悉，但这句“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却也是很熟悉的。
老者走到屋里，不知从哪儿找出一支两尺来长的烟杆，坐在门前装了一锅旱烟，用火石敲出火星，点火吸了起来，吞云吐雾，好不悠闲。
仅是闻一下就差点醉了，这是什么神酒？李飞心中暗凛，放下酒葫芦，再也不敢去乱碰别的东西，左右无事，便拿起碗筷之类到溪边去洗。
李飞拔了一根狗尾巴草在母老虎的鼻孔里面捅了几下，母老虎连打两个喷嚏，猛地跳了起来：“哪个王八蛋往我鼻孔里钻……咦，主人，我怎么了？”
看了看天空，李飞发觉太阳还是挂在那个位置，并没有移动，也许是他“入定”只有很短的时间，也许这儿的时间是停滞的，还有可能天上的根本不是太阳。
不知过了多久，李飞所有杂念都消失，睁开眼来，只觉神清气爽，内息浑浑融融，无所不在，随心所欲。眼中所见一切都生机勃勃，一草一木，一沙一石都蕴含着无穷的生命力，与自己是那么接近，那么亲切，就像是旧违了的朋友。
在这半入神半出神的状态中，李飞觉得老者念诵的语气中似乎有某种力量，或某种音律，使得他体内的灵炁也产生了某种共鸣。
以母老虎的铜皮铁骨，宝刀宝剑都难以破开它的鳞甲，真正是水火不伤，刀枪不入。但这时老者手中普普通通的藤条，没有带着任何真气和内劲抽下，却打得它龙鳞碎裂，鲜血迸射，每一鞭都痛入骨髓，震得五腑六脏翻江倒海一般，全身筋骨和肌肉快要散开了。
这老者已经到了玄之又玄，难以用言语表达的程度，如同大海般深不可测，究竟是人、是妖、是仙还是神？
母老虎也露出前所未有的严肃：“那么现在怎么办？”
老者摇头：“你要读书自去读书，你有感悟是你的感悟，怎么反来问我？”
老者长长叹了一口气，一脸颓废，又坐了下来，“吧嗒，吧嗒”地抽起烟杆来。
“不，这人真正是博大如海，深不可测，深藏不露！这儿也不是看起来这么简单，太阳是不会落下去的，山谷之外连我的神念也感觉不到，他看似颠三倒四胡言乱语，其实每一句话都有深意。幸好他对我们没有敌意，否则这一次……”
身后茅屋边传来老者抑扬顿挫的读书音：“……野马也，尘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天之苍苍，其正色邪？其远而无所至极邪……”
虽然要吃些苦头，但母老虎和阿布纳都能得到不少好处，被打得越多越是合算。
他正要开口，老者突然全身一颤，猛地站了起来，一脸讶然之色：“果然有了变故，果然，果然……”
无功不是没有功，而是舍弃一切形式，心灵升华，返璞归真。身体的能力再强也有极限，功法的变化再复杂也有穷尽，而心志的培养，像小鱼变成鲲，由鲲变成大鹏，才能壮大到不可思议的程度。
老者喃喃自语：“不孝的子孙，败家子……家没有了，连最后一块田土也守不住，败家子啊……完了，天真的要塌下来了吗？”
“好，好！”老者欣慰地点着头，“要说能力，你还真的差一些，太年轻了一些，太年轻了，我要是这么年轻就好啊……我又说远了，你的能力虽然差一点，但正好在这时到这儿来，这就是机缘，只要你肯去一定会有转机。你能这时到这儿来，也一定与这件事有关，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这就是定数……”
“我醉了？”母老虎望了一眼还放在石台上的小葫芦，眼睛越瞪越大，眼珠都快要掉出来了，“我总共也没喝上一口，也就喉咙有点湿而已，怎么可能醉了！难道遇上开黑店的，在酒里放蒙汗药了？”
“……我腾跃而上，不过数仞而下，翱翔蓬蒿之间，此亦飞之至也……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故曰：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
老者眯起眼睛，摸着胡子：“这是在考我了，这个我倒是知道一二，此无非‘厚积’与‘有待’四字。北冥之水不厚，则无可养大鲲，非大道之渊源广大，不足以涵养圣人；鲲欲化鹏，若无大风承负，必然无法抵达南冥，即便已养成大体，若不能加以变化，亦无法获致大用。要承于自然之道，乘天地之正，御六气之辩，才能至远……”
李飞暗叫我的妈呀，这么说这老头活了至少两万年以上了？“你说到妖类逃到大海深处。”
阿布纳惊叫一声，急忙滚出去想要逃，不料却一头撞在突出地面的石块上，撞得鼻血狂喷，眼冒金星，老者嘴里骂着，手里的藤条不停落下，打得阿布纳遍体开花。
李飞暗叫不妙，正要出手助他一臂之力，老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了，从身后转了出来，手拿一根藤条，嘴里骂着：“好你个畜生，好吃懒做，叫你耕地就打瞌睡，我一转身你就偷嘴了，我叫你吃，叫你吃……”
高大强壮，面对几百个高手围攻都屹立不倒的阿布纳，这时在只有他一半高的瘦弱老者面前，却像一只笨水牛般任主人鞭打，怎么也逃不掉，眨眼就被打了十二鞭——这正好是他偷吃的灵药数。
李飞笑着拍了它的头一巴掌：“蒙你个头，就算让你吃三斤蒙汗药也不会这么快倒下。”
不过李飞可以肯定，同样的功力，现在施展出来与以前施展出来已经不一样了，以前使出来只是纯粹的自己之力，而现在使出来，却能够与身处的环境、空间、万事万物相互作用，产生更奇妙、更强大的作用。
无功，与太上教的慧剑“无剑”是一样道理？与天梦神功第六层的“神变”也是一样道理。
李飞似懂非懂，好像曾经在哪里见过或听过这些话，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如果我力所能及，自然愿意帮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跑跑腿，尊老爱幼嘛。要是力有不逮，只能请老前原谅了。”
“现在只能静观其变，等他回来了。”
“对，结界！只有妖类能进去，这样妖类才不会绝种了。但也只有被逼到无路可走时才能进去躲避，或者是已经下定决心，永不再出来的老妖才能进去，老死在里面，或者在里面成仙……那是妖类的圣地，也是妖类的坟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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