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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漢官给俸

    本朝初年,滿洲官員支俸不支薪,漢官則俸薪並支。順治甲午,停秋冬二季俸,有以停俸不停薪請支折薪銀者,以薪侈於俸也。如四品官,季給薪三十金,俸才二十金。內院不許,謂滿洲方在此論,薪俸何得濫也?明年,漢官但給俸,不給薪。朱右君司空云。

    臺省捨遺

    故事舉行計典後,臺省例有拾遺。順治丙戍,部院大計,群吏止據撫按所揭以黜陟,臺省欲循故事,內大臣不欲也,陳溧陽力主之〈陳溧陽名夏,國初拜相〉,臺省拾遺奏上,多被反坐。已丑大計鑒,前事雖有糾拾,亦僅耳。其後遂停。吾邑楊少司馬〈雍建〉為副憲時,復請舉行拾遺,格於部議,不果。督撫之權漸重矣。

    內閣墨判

    內閣判日俱用墨筆,以票旨硃筆,避尊也。此制起於明朝。但外而九列至斗食之吏,仍用硃批,獨不嫌僭上,何也?

    八旗分駐

    八旗官兵內城分駐之地,國初各有地界:正黃旗則正陽門,鑲黃旗則東直、西直二門;正藍旗則宣武門;鑲藍旗則崇文門;正紅旗則德勝門;鑲紅旗則阜城門;正白旗則朝陽門〈即齊化門〉;鑲白旗則安定門。

    都下早蔬

    漢大官園種冬生蔥韭菜茹,晝夜燃蘊火,待溫氣乃生。事見《漢書·召信臣傳》。今都下早蔬即其法蓋明朝內豎不惜厚值,以供御庖。嘗聞除夕市中有賣王瓜二枚者,內官過,問其價,索百金,許以五十金,市者大笑,故噉其一,內官亟止之,所餘一枚竟售五十金而去。

    沙果

    吾鄉呼『林檎』為『花紅』,北人呼為『沙果』;又柰似林檎而小,北人曰『虎喇擯』。

    北方無筍

    北方無筍,惟冬筍用茅竹筒封??,從江南馬上販鮮。十餘日到京,每斤價直四五百錢。春夏之交,食蘆蒲芽總名爲筍,詩云:『維筍及蒲』,故當有別。

    牛彔

    佐領即牛彔也。秩如明朝千戶,專管戶籍。秩雖卑凡,居公侯伯者,並俯聽其派撥,亦猶縣令之轄鄉紳。

    滿漢兵餉

    滿洲八旗騎兵月餉七兩五錢,步兵三兩四錢;綠旗兵月二兩,步兵一兩五錢;城守兵月一兩,水司同逢月小,盡扣銀五錢,謂之朋椿,官馬斃則以此項價補。凡騎兵祇給官馬,鞍轡自備。

    滿洲考試

    滿洲子弟入學,倡於順治辛卯壬辰。時范文程當國,初試百四十人,入庠歲考止三等上者,資絹二疋,其赴科舉初聲止二義。廣寧楊方興、冊陰沈文奎並解元麻勒吉爲狀元〈麻勒吉後改名馬中驥〉,另爲一榜。戊戌以後,乃列名漢人榜間,亦有七義者矣〈戊戌以後,《池北偶談》作庚戌癸丑以後〉。

    旗下莊子

    初徙八旗,圈順天、永平、保定、河間田,凡腴畝善宅俱歸旗下,謂之『莊子』。順治癸巳,以水災,四府莊子俱荒,欲改圈真定、順德、廣平、大名地,戶部持之不行。

    溧陽死地

    溧陽相國以甲午三月賜死,時年五十。宣武門內靈官殿乃杜郵之地也。

    省陝西絨褐

    陝西織造絨褐,本朝初年設有專員。順治辛卯始省,以此項錢糧充餉。

    世祖受賀

    世祖章皇帝於甲申十月朔入燕,甫七歲。是日一御殿。自後,元旦萬壽即俱免朝賀,至庚寅正月朔始御殿受賀。

    順天鄉試官員

    順天鄉試,初用考試官四員,內滿洲二人,主八旗、蒙古應試者。後止二員,並用漢人。

    滿洲編檢

    滿洲編檢,視漢官俱晉一品,而於滿人為卑,以滿官止七品也。

    吏兵月選

    吏兵二部每月選期,舊於天安門外兩廊設矮几、鋪紅毡、席地而坐,尚書二人正面,吏部西向、兵部東向,侍郎傍列,其餘司官筆帖式以次排比,選人於前唱名掣籖。今兩廊列牆屋,各官俱露坐。

    順治封誥

    順治甲午正月始頒文武諸臣制誥,封贈八旗勳衛數萬人。其祖父之名類皆闕失,意不欲制詞,漢官力爭之,於是內院擇坊局史官十六人分撰自一二品始。一品限十二句,二品十句,三品八句,句各四字,不用故實。

    改朝鮮印

    順治癸巳三月廿五日,改鑄朝鮮國王印,兼滿漢文,以從前止漢篆也。

    出繼爲本生喪

    出繼之子離任為本生父母治喪,自北平朱右君諱之弼先生始。時官戶部侍郎,其後大臣遂援為例。

    西洋生日

    西洋人生日不論本誕,如立春日生,其日無定期,或十二月、或正月,遇此節即是也。

    回回歲朝

    回回人雖在中國,不奉正朔。自有回回厯,不限十二月為一年,別有歲朝,每年不同。乙丑八月初三日為群聚慶會之期,余在都下親見之。

    萬歲山白塔

    皇城西苑萬歲山上,以西僧言建白塔三層,形如瓶。按元世祖至元二十八年五月丁巳,從楊璉真伽之請,於臨安建白塔二,各高一丈二尺,以居咒師朵四的、性吉等七人。其事本此。

    元旦堂祭

    每歲元旦昧爽未謁,太廟先上堂祭,乃鄧將軍廟也。在朝門之巽,隅庭列劍戟,自車駕,外侍從皆匍匐而入,非親暱者不得隨行。按鄧諱子龍,南昌人,萬厯中副總兵。

    四川開科

    四川開科始順治辛卯,解額七十二人。喪亂之後,舉子止二百餘人,主司駐保寧寓試道士院。時有亭溪之警,急於竣事,二三場併日。

    閘河舟阻

    閘河舟阻官舫於總河處,求給讓行牌以先商賈。今無此例矣。

    宋獻策

    永城人宋獻策,明末賣卜燕市,遇李自成,拜國師,導之入都。自成敗後,滿洲重其術,隸旗下,其人至康熙初年乃死。

    後湖冊

    南京後湖??各省戶口田糧冊,有明終始,計一百七十萬本。南渡後,用以造甲、點火藥。至本朝僅存萬厯間及崇禎五年者,朝議謂每本四五斤,鬻之可得四五萬緡。

    貢士閱落卷

    貢士閱落卷自順治乙未始,時禮科議南卷十中其一,而江西僅七人,物議籍籍。於是大總裁金之俊等奏:落卷??於順天府,許貢士赴閱,限六日內,不得領回。前此未之聞也。

    翰林外轉

    翰林外轉,順治乙未九月始行之。編檢則範周、沈荃、盧高、湯斌、耿介、崔之瑛、馬煜曾等少詹以下,開坊以上則黃志遴、楊思聖、王舜年、藍潤、王無咎、陳爌等其十八人皆以品行清端、才猷贍裕,各照外轉陞一級,遇闕即補。康熙戊辰,編檢汪楫、丁廷楗、李濤三人,以知府用。辛未冬,少詹徐潮轉通政司,侍讀吳會恩轉光祿少卿,侍講熊錫瓚轉大理寺丞,高裔勵、杜訥俱轉通政參議,宮坊李應薦轉太常少卿,周清源轉參議,司業吳涵轉參議。

    世祖論宜興

    世祖常言,明朝之亡由周延儒、馮涿州取宜興從女。初頗爲解,上不以爲然。又問延儒有子,官翰林,今安在。銓跪對曰:『庶吉士周奕封非延儒子也,時奕封請假在籍。』乙未秋,還朝,俄除知縣乃涿州希旨外之也。

    總兵兼銜

    各鎮總兵官,銜帶都督、同知或僉事,在明朝有五軍都督府故也。今都督府已裁,而總兵仍兼此銜,甚屬無謂。

    定水帶

    正陽門外窮市有古鐵,長三寸許衡二寸,形若革帶,中空外鏽而北隱起釘如鼓,不甚可辨。一日,高麗使見之,售以五十金,云:『此定水帶也。禹治九洲作九帶,此其一也。若航海這水鹹不可飲,投以帶立泔洌,故貴耳。』市中好事者隨至會同館,汲苦水石餘,投鹽數斤,揉之使濁,乃投帶於中,沸涌作魚眼數十,少傾,味極泔洌。

    石鼓字數

    太學石鼓文舊六百五十七字,元至元中存者三百八十六字,今所存字但三百二十五而已。

    于經墓

    西山碧雲寺俗名于公寺,寺後為正德大璫于經墓,土木華麗。凡賜祠五,多祔塚,中央豐碑二道,正面無文,其碑陰詳刻魏忠賢爵里姓名,意殊駭。詢之守僧,云:『忠賢名下蘇應宣〈或云葛九思〉,嘗被掠於建州,從本朝入燕,葬其衣冠於此。』余憤甚,直前溲之。時與朱大司空同遊,公不以我爲狂也。按:碧雲寺,忠賢重修。天啟三年,少師葉向高撰記,禮部尚書、會稽錢象坤篆額。今碑磨去錢象坤姓名,意作相時事也。《福清記》中亦頗稱許魏氏。

    護駕松

    香山永安寺『來青軒』額,明神宗手書。軒之前有山突起,金章宗祭星臺也。下有護駕道松覆之,稱護駕松,今尚存其一。

    宏光佛閣

    宏光寺在香山絕頂,永樂間太監鄭和建,和朝鮮人四使本國。中有佛閣,形圓而八觚,云『東國之制』。

    鮑公寺白松

    去香山二里許為鮑公寺,亦內官墓。中有白松八株,圍皆三抱,掩映殿宇,人行其下,衣上不見日色。

    秘魔崖古柏

    盧師山清涼寺中秘魔崖古柏一株,長可尺許,橫出石縫,不彫不榮,云:『盧師手植也。』石經山亦有古柏一,萬厯初,上過之,御書『靈根古柏』四字。

    大功德寺

    大功德寺舊名『護聖寺』,直金山寺口,與景陵相近。宣德朝,雪峰大覺禪師駐錫於此。宣帝御賜詩:

    當年天下選高僧,獨取尊師第一名。

    指雪峰也。園陵自景皇帝外,又有懷獻、悼恭、哀忡、莊敬、憲懷、獻懷、悼懷故太子七;衛、許、忻、申、蔚、岳、景、穎、戚、薊、均、靖、邠、簡、懷、悼故王十六;殤主二十六;仁宗妃三;宣宗妃一;英宗妃、憲宗妃十二。按史皆葬金山,與景陵相屬,凡五十三圍,今不可別識矣。

    談孺木

    吾邑談孺木先生,留心明朝典故,不以詩名。然其《北遊集》中如過文信公祠七律一聯:『若云丞相宜全節,敢謂書生合出山。』過溧陽里第云:『往事恩仇虛偃月,新編賢否總銷魂。陳餘刎頸交何在,范蠡扁舟事可行。』過惠安伯張氏墓云:『翁仲似人能化石,杜鵑本鳥不離枝。』贈王元照太守云:『縱寫青山非舊日,翠微雲亂夕陽中。』過梅村先生值金壇、王友三感舊云:『衣冠王謝多何益,門戶胥原大可憂。南宋朝廷終覺小,中原經濟亦難尊。』贈湯道末太常云:『休屠祭後全非像,博望歸時不待槎。除夕云春兼臘月,人歸少寒倍燕京。』客受多如此之類,皆名句也。

    吏部楹帖

    吏部楹帖,明萬厯初冢宰錢塘張瀚立:『功名身外事,大就何妨,小就何妨;富貴眼前花,早開也得,晚開也得。』

    西洋畫

    西洋畫,以胡桃油漬絹,抹藍、或綠、或黑,後加采焉。不用白地。

    海運道里

    海運道里,詳《梁太宰〈夢龍〉集》中:自淮安府至安東縣九十里,安東至馬洛關五十里,馬洛至蘆浦四十里,蘆浦至楊寨四十里,至白沙關二十里,白沙至雲梯關二十里,雲梯至淮河套六十里,淮河套至大海東洲山百二十里,東洲山至高公島三十里,高公島至鷹遊山三十里,鷹遊山至盧溝所十五里,盧溝所至青口六十里;青口至興莊五十里;興莊至東流所百里;東流所至濤落場三十里,濤落至信陽場百二十里,信陽至齋堂島四十里,齋堂島至靈山島九十里,靈山島至竹槎島五十里,竹槎島至浮島四十里,浮島至灣島六十里,灣島至鼇山管島三十里,管島至田橫島七十里,田橫島至欽島十里,欽島至青島百二十里,青島至海洋所灰島七里,灰島至坑兒島十八里,坑兒至元城島百二十里,元城至雙駝埠二十里,雙駝埠至寧津所八十里,寧津至成山衛五十里,成山至青雞島六十里,青雞至羅山所五十里,羅山至威海衛四十里,威海至劉公島五里,劉公島至寧海州七十里,寧海至空空島五十里,空空島至奇山所三十里,奇山至海山縣三十里,海山至登州新海口八十里,新海口至沙門島六十里,沙門至桑島五十里,桑島至萊州?屺島四十里,?屺島至三山島八十里,三山島至芙蓉島五十里,芙蓉島至海倉百里,海倉至魚兒鋪十里,魚兒鋪至白浪河五十里,白浪至八溝河五十里,八溝至小清河二十里,小清河至清河五十里,清河至絲網口十里,絲網口至江坌河十里,江坌至大口子四十里,大口子至大清河十里,大清河至唐頭寨十里,唐頭寨至小沙河五里,小沙河至渾水汪十五里,渾水汪至降河三十里,降河至久山河十里,久山至大沙河二十里,大沙河至泊油河十五里,泊油河至套河十五里,套河至沙頭河十里,沙頭至大溝河三十里,大溝河至桑句河三十里,桑句至徐家溝十里,徐家溝至乞溝河七十里,乞溝至大沽河二十里,大沽至天津衛百五十里,天津至張家灣八十里,通計淮安至張家灣海道水程其三千三九十里。

    海軍標識

    隆慶辛未,海運初雇海鵰船五隻,分載米二千石,每駕船十二人,自淮安至天津,試運無礙,海道、灣泊、舟行、停泊,宜在舊設墩上晝設旂幟、夜縣燈籠,以便趨集。考平江伯陳瑄督海運,於靈山建烽火臺高三十餘丈。今宜師此,意多為標識云。〈談遷《棗林雜俎》〉

    選庶吉士

    《大明官制》一書,不載『翰林院庶吉士』,蓋官制定於洪武年間,而庶吉士則始於永樂二年甲申也,似宜補入。按永樂二年三月己酉,選庶吉士楊相等五十人並習文,湯流、王英等十人並習書;四月甲申,進士沈升等俱改庶吉士修書;五月辛丑,諸司辦事進士、能書者曾慎等二十九人為庶吉士;一科凡四選。

    鹿園

    崇文門外二里大通橋東園,舊豢鹿處,地平如掌,漫衍可數里,名鹿園。

    寶坻銀魚

    寶坻銀魚似吳中膾餘,而大倍之,出海中船山下。霜降後,泝流而上,育子諸淀中,夏霧映日,波浪皆成銀色,土人候其至,網之。瓦窰頭出者最佳。明朝命內監提督,冬月抱子以冰進。縣設六廠,漁戶一百七十人,歲進凡七次。

    盧溝橋石獅

    盧溝橋石獅,兩行,共三百六十八。

    ??题草

    石經山在房山縣西南四十里,生??題草,他处所无〈??,古莎字,《前漢·地理志》有??題縣〉。

    長平公主

    長平公主,崇禎周后所出。甲申春,年十五,議降周太僕某子世顯,將築館,遭國變,帝以御劍斫右臂斷腕,賊以貴主已殞,授屍國戚,五日復甦。順治二年,公主上書,願皈依空門。上不許,詔求元配周世顯,應詔,起即故武清侯之第,賜金錢、牛車、莊一區、田若干頃俾成禮,時乙酉六月上浣也。明年丙戍八月十八日薨,年十七。詳華亭人張晨《記事》、及《吳梅村集》中《孫侍郎》。《春明夢餘錄》謂公主:『甲申,年十五,傷右臂肩際。明年乙酉九月,成婚。丁亥年,卒。』年月互異,不知孰是。

    續文獻通考

    華亭王圻《續文獻通考·藝文類》中載《琵琶記》、《樂府》、《水滸傳》。又,明朝宗室鄭、越、襄、荊、淮、滕、梁、衛八王,並仁宗子,而云『成祖子』,其誤尤甚。

    衚衕

    京城各巷曰『某衚衕』,其義無所出。謝肇淛《五雜組》曰:『閩中方言,家中小巷謂之弄。《南史》東昏侯遇弑於西弄,即巷也。元朝《經世大典》謂之「火衖」,後因訛為「衚衕」。』

    惠世揚

    惠世揚,米脂人,萬厯甲辰進士,歷刑部侍郎。李自成,故牧卒也,嘗給事世揚之家,及僭號,語人曰:『得惠先生來,則甚幸。』因致書世揚,即至,拜右平章。時左平章則牛金星也。自成敗,從本朝兵入燕,三年不見用。後放歸綏德,副總兵王永強作亂,劫世揚從,軍敗於朱原鎮,永強自縊,世揚不知所終。〈《棗林雜俎》〉『復吉按:世揚但不能死難耳,何嘗為闖賊平章?闖賊官制止有丞相,以牛金星為之,並無右平章、左平章。』

    節慎庫元寶

    北京戶部節慎庫金銀元寶各一,蓋鎮庫之物,以梯登其上,其邊尚高於人,上刻『永樂九年』。

    左蘿石遇害

    左蘿石〈懋第〉北使被幽,宏光敗報至,攝政王使人宴左侍郎。飲酣語曰:『此太平宴也。』左問所自,曰:『江南破矣。』左悲不勝,仆席於地,作《絕命詩》,閏六月十八日遇害。都人吳某收殯。同時被難者五人,其一則兵部司務、加職方主事崑山陳用極也。〈《棗林雜俎》〉

    大隆善寺

    姚廣孝,諡恭襄,初從祀太廟。嘉靖中移大隆善寺,故元崇國寺也,今斥為馬廄。

    于忠肅祠

    崇文門內舊有于忠肅公祠,萬厯乙未二月已未敕建,額曰『忠節』。本朝順治中,公之像被毀,吾邑人談孺木作《弔于太傅祠文》以憫之,今相傳為京師城隍神。

    八功德水

    南京靈谷寺琵琶街側有池,曰『八功德水』,今涸。按八功德水,見佛書,在天竺國:一清、二冷、三香、四柔、五甘、六淨、七不噎、八除病。

    各省湯泉

    各省俱有湯泉:北直十三;江南十三;山西十一;山東十七;河南十;陝西十四;江西十七;湖廣十六;四川八;福建六十一;廣東十五;廣西三;雲南十八;浙江三;貴州二。大抵其下有白礬、丹砂、硫黃三物,乃蒸為煖流。後周王褒《溫泉銘》云:『白礬上徹,丹砂下流。』明廣陵桑喬云:『雷火所灼,其氣亦硫。』蓋極陽之氣也。

    明朝諸陵

    明朝諸陵,孝陵〈太祖〉在應天府朝陽門外鍾山,懿文太子祔葬於側,曰東陵。長陵〈成祖〉在昌平州城北天壽山,自紅門進御道,凡二十餘里,舊名東祚子山,永樂七年卜建改名天壽,後視高山數十重,來龍不斷。

    北京廣寒殿

    皇城北苑中有廣寒殿,相傳遼后梳妝樓。成祖定鼎北京,詔勿毀,以垂鑒戒。萬厯七年五月四日,樓傾,梁上金錢百二十,文云『至元通寶』。則樓剙於元初,非遼時物矣。〈張江陵《雜著》〉

    桑乾河塔

    涿州桑乾河中有塔名『鎮河』,嘉靖元年塔崩,內有古錢皆飛空如蝶。自後,河水不時汎溢。〈《涿州志》〉

    煖鋪

    都御史葉盛巡撫宣大,於沿邊孔道俱設煖鋪,即唐人邊鋪也。

    蘇州冰廠

    蘇州冰廠,明季已有之,凡十六所。本朝兵始至,問廠何為。曰:藏冰者。謂伏兵也,焚其五,始悟。

    堂聯

    『一品榮歸日;雙親未老時。』〈嚴文靖公堂聯〉『無毀無譽,三代直道而行;知止知足,四時成功者退。』〈申文定聯〉『財不求贏,敢為子孫益過;位嘗逾分,當思齒角難兼。』〈陸五臺聯〉觀此,足見盛世縉紳氣象。

    宋文貞碑

    沙河縣《宋文貞公〈璟〉碑》斷沒土中。正德丁丑,縣令方思道冶鐵二百觔貫而續之,今尚存,不甚剝蝕。德清談未庵宰此邑,曾以搨本見貽。

    活築惰工

    保定有定霸城,宋延朗所築,金時以其磚他用而土基尚存。嘉靖中霜雨潰城西北隅,得人骨數千具植立土中,髑髏各戴兜鍪,旁倚兵仗,石刻云:『活築惰工百戶徐瑾一行兵役。』見者悚然。〈蔣一癸《長安客話》〉

    大藤鼓

    成化初,韓襄毅公〈雍〉南征,平大藤峽賊,斬大藤中空,鞔革為鼓,置參府前,聲震數里。兵使某移於行臺,扣之無聲,移歸故處,聲復鳴。

    西苑松檜

    京師皇城內西苑古檜一松四,並金時植。嘉靖中,封松為指揮使,其俸米專飯孤貧。

    文廟古柏

    國子監、文廟古柏,並元許正公〈衡〉手植。

    天壇榆錢

    京師外城天壇坳榆錢,凡榆春錢,此獨以秋。

    報國寺矮松

    報國寺舊有矮松二株,其右尤奇,榦長不過數尺,而枝橫數丈,文人往往觴詠其旁。自內城城隍廟移於此,每月三度為枊馬之具,數年來無復存矣。

    古槐

    槐樹斜街,即土地廟斜街,舊時古槐夾路,今每月逢三日為市集,槐亦僅有存者。

    昌平古槐

    昌平州天壽山古槐,相傳竇禹鈞家物,樹中枵可布三五席,稱竇家槐。按:禹鈞,周之諫議大夫也,故居在薊州城東,今其地尚有竇氏莊。

    樓桑村

    涿州西南十五里樓桑村,昭烈故居。按:《本紀》:『道右有大桑,高十丈,如羽葆。』乙丑二月,同楊耑木遊此,覓士人為向導,至則頹垣破廟,問所謂『樓桑』,無能指其處者。廟剙於唐乾寧五年,先主像與關、張併列。

    鷹爪稗

    三峽產雲南稗,一名『鷹爪稗』,播種畦值與五榖爭價,他處所無。

    采參

    大內瓜子

    大內多異物,歲一閱視出之。廷有瓜子,長五六寸,闊如之,不知何地所產。袁貴妃父祐說。〈楊士聰《玉堂薈記》〉

    旱金蓮花

    旱金蓮花,五臺山出,瓣如池蓮,較小,色如真金,曝乾可致遠。友人有分餉者,以點茶,一甌置一朵,花開沸湯中,鮮新可愛。〈後扈從出古北口外塞,山多有之,開花在五六月,入秋莖株俱萎矣。〉

    各省貢茶

    各省歲貢芽茶共四千二十二斤,內探春三十三斤,先春三百八十斤,次春百五十斤,薦新四百二十八斤。南宋時,蘇州茶額六千五百斤;元,無額;明,納錢三百十九萬三千有奇。成化三年,南戶部奏準供用庫歲月,芽茶:坐派池州府二千斤,徽州府三千斤;茶葉:徽州府二千斤,蘇州府二千斤,滁州府二百斤,徐州二百斤,和州三百斤,廣州三百斤。四川茶園十株取一,徵茶二兩,茶四十斤易蕃馬一匹。李文忠以茶五十餘萬斤易馬萬三千五十八匹。今茶課本色十五萬八千八百五十九斤,係石泉、建始、長寧等縣並建昌、天全、烏蒙、鎮雄、永寧九姓土司辦納。陝西茶課,今五萬一千三百八十四斤,係興安、紫陽、石泉、漢陰、西鄉歲辦。宋元時,貢芽茶以建安為上;明朝,不貢閩茶,即貢,亦備宮中浣濯甌盞之用,貢使率齎銀抵京買納,間有采辦,亦取諸延平,非武夷也。延平人呼製茶者曰『碧豎』。

    龍生九子

    張真人侍兒

    平湖徐在中以工部郎分司張秋張真人,舟過,其侍兒膚貌清麗,徐見而謔之,真人曰:『先生宜自重,此某地龍也。』徐不信,命進盤水,侍兒躍入,雷雨應時而作。

    龍朝璽畫

    萬厯已卯,行人謝傑使琉球,航海,颶風作,大雷雨,有龍二,掛於檣上,一長年曰:『此來朝璽書耳。』傑書『免朝』二字示之,即退。

    龍涎香

    龍涎香出蘇門答刺國,其國西有龍涎嶼,峙南巫里洋,洋中群龍交戲其上,遺涎焉,國人駕獨木舟伺采之,每一斤值金錢百九十二枚,準中國銅錢九千文。嘉靖三十四年,下戶部取龍涎香百斤,遍市不得。廣東藩司購每斤縣價千二百金,僅得十一兩,進,內驗不同,仍亟取真者。廣州獄囚馬那別的貯有一兩三錢上之,黑褐色;密地都密地山彝人繼上六兩,白褐色。細問狀,云:『黑者採在水,白者採在山,皆真,不贗。』尋有密地山商再上,通前共十七兩二錢五分。次年進,內辨驗是真。自後海舶稍稍挾來,定價每兩售百金。其為用入香,合和能斂腦、射清氣,數十年香味仍在;焚之,翠煙嫋空不散。涎沫有三品:一曰汎水,二曰滲沙,三曰魚食。汎水輕,汎水面,泅人伺龍出,隨取之,可入香用。滲沙,則凝積多年,滲沙中。魚食,則化糞,散於沙上,皆不中用。而魚食又有二種,海旁有花若木芙蓉者,春夏間盛開,花墮海中,大魚食之,或先食龍涎,則腹中脹滿,昂頭向石上吐沫,乾收可用,惟糞者不佳。

    禁織蟒

    宏光元年,左副都御史邊鏞奏禁織蟒,云:『《爾雅》:「蟒者,大蛇也。蟒無角無足,龍則具角足。」今織蟒俱龍,非禮,請禁之。』

    脆蛇

    脆蛇出昆侖山,聞人聲即寸斷,人伺其斷,鉗取之,須寸各異處,待風乾入藥。若少頃無人聲,寸寸仍續成蛇。主治色癆、及驚疑喪膽。諸證本草方書不載。〈《玉鏡新談》〉

    八梢魚

    八梢魚,灰褐色,無鱗,腹圓,口生腹下,後拖八尾,產遼東海中。永平盧太守〈騰龍〉以饋明相國,庖人來詢炰治之法,余以意之:『用滾水燖去其皮,其尾如豬小腸而色較白,寸斷之,用蔥韭雜炒。』及登盤,腥氣觸人,不堪下箸。《一統志》載入遼東物產,太守以充土貢,何所取也?

    布衣獻鰳魚

    通州人葛原六以布衣獻鰳魚百尾。時用法嚴,或阻之,原六笑曰:『爾不上食父母耶?君猶親也,庸何傷?』及至,上召問曰:『魚羹何如?』對曰:『臣未進,不敢嘗也。』上大悦,命賜酒食,仍還其一曰:『勞汝其後歲進至九十九尾,著爲令。』〈《棗林雜俎》〉

    齊東野蠶

    永樂時,山東進野蠶絲製衾,薦太廟,群臣稱賀。今齊東山谷處處有之,與家蠶等,蠶月,種出蛾,散置樹上,聽其眠食。食槲葉者,名『槲䌷』;食椿葉者,名『椿䌷』;食椒葉者,名『椒䌷』。野人飼蠶,架廬林下,手長竿,逐樹按行為禦鳥鼠其穰者,春、夏、秋歲三收焉。有一種蠶之小者作繭,堅如石,大如指頂,在深谷叢林間,不關人力,樵牧遇而收之,曰『山繭』。

    鷓鴣米

    弋陽汪少宰〈偉〉嘗赴中官席,飯僅半甌,香滑而膏異於常產,問所出,則蜀中歲進。其米生於鷓鴣,每尾止取二粒,放去,明年仍可取也。

    西苑獅

    西苑獅,日食一羊,西城胡人主之,白布緾首、金帶、衣綠,支正三品料。

    明孝陵享殿

    明孝陵享殿太祖、高皇后南向,左淑婦李氏,生懿文太子、秦湣王、晉恭王;次皇妃某氏,生楚王、魯王、代王、郢王、齊王、穀王、唐王、伊王、潭王;又次貴妃某氏,生湘王、肅王、韓王、沈王;又次貴妃某氏,生遼王;又次美人某氏,生寧王、安王,俱東列。碽妃生成祖,獨西列。見南京《太常志》。孝慈皇后顯然無子,而《弇州別集·同姓諸王表》自懿文成祖外,秦湣王樉、晉恭王棡、周定王橚,俱母高皇后;《吾學編》亦然。與《志》不合,不可解也。

    鄭貴妃

    鄭貴妃父承憲,貧甚,以女許孝廉某為妾,臨別悲慟,孝廉憫之,遣還不責聘。鄭感其意,脱隻履與孝廉矢報。已而入宫,大得幸,念前事而忘孝廉名,命小璫售履於市,索直若干,無應者。時孝廉計偕聞而往合其履,妃泣告於上曰:「非若人,妾不及執巾櫛矣。」亡何,孝廉謁選得善地,歷官監運使。貴妃後生福王常洵,有如意之愛。上書其名於金盒,屬妃藏之,約他日以為東宫。辛丑十月,皇長子受册,妃持盒泣訴之。上啟書,字俱蝕,歎曰:「此天也!」妃卒,後諡「恭恪惠榮和靖皇貴妃」。

    周后、田妃

    孝節貞肅淵恭莊毅烈皇后,周氏,父奎,蘇州人,微時寓京師,寄食為人莞庫,元配生子鑑,繼丁氏生子某及后。信王選妃,后與焉。信邸入正大位,后生東宮及定王,貴妃田氏生永王及悼靈王。貴妃寵日甚,意圖奪嫡。一日永和宮婢〈貴妃居永和宮〉於金狻猊下誤觸定王,中宮銜之。每上召貴妃,妃例御鳳輿,小璫舁之。是日舁以宮婢,上問故,曰:「小璫多恣肆無狀。」叩其實,曰:「聞坤寧宮小璫狎宮婢,故遠之耳。」上色動而搜其處,大得狎具,蓋宮人各侶其璫,所謂「對兒」也,一名「對食」。上驟怒,立譴諸小璫。中宮因懟恨成疾嘔血。有老宮人曰:「田氏宮中獨無『對兒』乎?亦可搜也。」已而果然,上疑始釋。都督田宏遇聞之大恐,嗾貴妃上章引咎,上意解,令省愆例閉中門,從旁門出,且以章示中宮,明無嫌也。其章出御史湖南劉典祥手,蓋宏遇所屬云。貴妃薨,明年春,宏遇復進少女,年十三,見寵,欲即進封。司禮太監某言「某貴妃以選入,非外進也」,乃止。賜珠簾等物。亂後,貴妃妹走天津,珠簾仍在;後為朝士某妾。按田貴妃名「秀英」,其妹名「淑英」。

    徐妙錦

    徐中山第一女名「妙錦」,文皇欲娶為繼后,女不可,因不嫁而為尼。嘗論革除事:「建文君當坐殿上,燕王至,茍不讓則死,何必自焚竄?」每語遜國事,未當不痛哭也。

    宜興賜死

    崇禎十六年五月,大學士周延儒放歸,復見徵。知不利,求解於中宫,賂嘉定伯周奎十萬金,達之中宫,請授指東宫。東宮每晨謁,及是啟曰:「近來久不見周先生,何也?」上曰:「爾何自知周先生?」答曰:「父皇嘗稱周先生,故知之。」上曰:「此非好人,今不得稱『先生』。」上心知其奸,尋賜死。其日黎明,錦衣同法曹至私第,排闥而入,家僮各驚匿,周求青衣未得,緹絞脫而衣之拜命,飲泣求筆墨占句,倉皇不屬,使者促之,投筆就縊。

    張敬修遺辭

    萬曆十二年,故太師張居正子、禮部主事敬修自縊,遺詞其略云:『五月初三日,邱侍郎至府。初四日,即差官提敬修面審,大意坐先公以二百萬家貲,又要扳承天夷陵本縣三家,坐曾雄確庵家寄銀十五萬兩,坐王少方家寄銀十萬兩,坐傅大川家寄銀五萬兩,祇得從當事之意,料三家斷不能完結此事,吾日後何面目見之?又以母子叔姪恐團聚一處有串通之弊,於五月一日出牌迫令隔別,不得接語,幽囚倉屋,風雨蕭蕭,青草鳴蛙,無不助子之悲悼。遭時如此,已無生路,不得已託言片楮以代剖心。此書送各司道一目。五月十日寫完,以期必遂,而夢兆稍吉。不果至十三日,各欽差土司會審,叔侄俱嚴刑拷訊,父母遺體,平生眼不見刑具,脆薄之軀豈能勝之?任巡按,活閻羅,你也有父母妻子之念,何忍殺人媚人如此之酷烈也!有便乞傳山西蒲州張相公,說:「張門事已完結矣,無煩掛念,願你輔佐聖明天子於億萬也。」』邱侍郎名橓,齊人,縣贓酷拷貽楚患,數年卒,無子。任巡按,名俟更考。

    歲朝春楹聯

    康熙乙丑年元旦立春,有大老署門云:『歲朝春百年難遇,聖天子萬壽無疆』。按:崇禎元年元旦立春,陳眉公用此聯作楹帖。

    戊祭

    郊,上辛;社稷,上戊;文廟,上丁。戊在丁後,故先丁。如十日丁,則一日戊,當先戊而後丁。宏冶間,吏部主事楊於器上言:『戊從初十之丁,則次戊,非上戊也。』時無諳禮者,竟寢不行。〈《李崆峒集》〉

    四明中秋宴

    四明中秋宴飲,以八月十六日。相傳史彌遠官臨安,還家度節,阻風,是夕始到,遂沿為俗。

    朔望行香

    洪武十七年敕:『每月朔望,祭酒以下行釋菜禮;郡邑長以下詣學行香。』按:北齊每月朔祭酒博士諸生展拜,郡縣朔朝。朔日行禮始此,其後遂以朔望行香。朱子曰:『謁宣聖焚香,不是古禮。淰香不當叩頭,祇宜上撚香,即出笏、叩頭而拜。』由是觀之,則宋亦然矣。但儀節與今不同,今只行拜禮。〈此出《澄海縣志》王嘉忠著〉

    海岱門火藥

    康熙甲子秋九月,海岱門內地中忽作聲,有光如電。初以為地震也。已知其地舊埋火藥,覆大石板,上土厚尺餘。不知何故,忽發飛石,所中凡傷一百餘人。

    二雨辨

    無錫邵文莊〈寶〉《二雨辨》云:『雲興於山,勃然滿盈,既蘊而隆以雨者,山雲也,謂之山雨;於海,條然瀰漫,既翕而盛以雨者,海雲也,謂之潮雨。海雲之雨乘風以行,雷鳴則止;山雲之雨挾雷以動,風吹則散。海雨夏少而秋多,山雨夏多而秋少。』

    日本小歷

    宏光初,有攜日本小秝一紙來者,字體並從本國,書首題『寬永二十一年』及『大將軍』等字。

    石經山藏經

    房山縣石經山,名『小西天』。隋大業間,僧靜琬懼本教有難,不能流通,發願募工鑿石刊造一《大藏經》積於此山,至唐貞觀初,僅成《大涅槃》一部。靜琬沒後,其弟子遞刊造餘部,歷遼、金始完一大藏。貯於岩洞者七,地穴者三,洞鍵以石,門穴鎮以浮屠。自來兵燹不之及。

    二郎神

    二郎神,即嘉州守趙煜斬蛟者也,不知何代封為『清源妙道真君』。

    泰山之高

    泰山自下至巔五千三百八十四步〈五尺為步〉,紆折皆在其中。高三百八十六丈九尺一寸,實十四里零八十餘步。應劭《漢官儀》云『自下至古封禪處幾四十里』者,妄也。有《泰山道里記》。〈沁水張天理說〉

    飛來峯佛像

    靈隱飛來峯,元僧楊連真伽徧鐫佛像。明嘉靖朝太守福清陳仕賢〈壬戌進士〉以楊及郯僧、聞僧三石像斷其首瘞獄中,獄中大疫。或云誤毀佛像也。

    入蜀三谷四道

    入蜀有三谷四道:西南曰『褒谷』,從褒入;南曰『駱谷』,從洋入;東南曰『斜谷』,從郿入。其所從皆殊。舊《志》謂『首尾一谷』者,非也。其棧道有四:從成和階文出者,為遝中陰平道,鄧艾伐蜀由之;從兩當出者,為故道,漢高帝攻陳倉由之;從褒鳳出者,為今連雲棧,漢王之南鄭由之;從城固陽縣出者,為斜駱道,武侯屯田渭上由之。丁卯,吾鄉許編修典四川鄉試,欲強余同往,余不果行,為詳考道里,以當贈行之篇。

    甲申京師之變

    甲申,京師被陷始末,詳談孺木《金陵泣錄》中,今錄於後:

    三月己丑朔甲辰,上召考選中外官三十三人於中左門,諭曰:『聞寇已薄固關,何以撲剿?何以安人心?何以生財?何以足用?』磁陽知縣黃國琦對曰:『賊之驕,由於招撫,從來招撫無裨於事!』上問安人心,對曰:『聖心安則人心自安!』上首肯,筆記其名,問生財,對曰:『加派損助,俱非也!搜內藏,盡所有以為外用!』上又首肯,問用人,對曰:『天下未嘗無人,但人未必為用。』上大是之,立除兵科給事中。餘以次對,未畢,俄傳外劄,上手拆視訖,倉皇遽退,各官乃散,知賊已至昌平也。各官環閣臣於御河橋,楊觀光等責以城守事,魏藻德曰:『大家做!靠不得一人!』 是日,內閣課庶吉士,東宮日講官劉理順、何瑞徵講《論語》首章,未竟,賜茶退。夜二十刻,部推左懋泰戎政、兵部右侍郎總督城守,未報。乙巳,閉都門,時傳吳三桂兵至,不知即賊也。夜攻阜城門〈即平則門〉,並廣寧門〈即彰義門〉、西便門。漏下二十刻,炮聲漸急。丁夜後,炮愈急,賊環攻,有旨城堵,尚虛千八百守卒,俱稱無餉,襄城伯李國貞不登陴。丙午巳刻,賊入阜城、西便二門,人不知也。丁未昧爽,市人云『宮女出西華門』,或傳『聖駕昨出城』。辰刻,宣武門北,有內臣戎服可千騎,云『王太監救火』,呼開門,答以鑰在中府,擊之,鎖未碎,或云『前門開』,遂沿正陽門,至則被矢炮,不可近,自長安右門還宮。巳刻,賊入宣武門肆掠,內臣被禍尤慘。李自成射『承天門』題榜,矢中天字,馳入宮。午刻,偽示五城,購車駕所在。戊申午前,傳先帝自盡於煤山,偽諭明朝文武大小官員俱限次日赴各將軍帳下,具職名,彙冊送覽,願復官者,量才擢用;不願復官者,革職為民,準給路引,即放回籍;敢有匿而不報,兩鄰、長班、房主一並誅戮。自是,各官俱分投職名權將軍李友家,自巳至酉,其報七十三人,劉斯球等其去者以革職回籍也。主賊錄職名、籍貫、履歷、寓舍、僮僕、長班,錄訖,皆驅對廳錮之。工部侍郎陳必謙不即入,擊以輿扛。己酉,先帝、后移東華門席舍,武選主事大足劉養貞出私錢八千,得柳棺殯之。先帝不幸時,首露網、右足靴、身衣短後布衣,胸題:『朕既喪國,無顏冠冕見人。』 是日,同先后長椅舁出,先后衣笄甚肅,鼻微傷,其裳紉結。越三日賊出梓宮二:一丹漆、一黝漆,改殯焉。先帝翼善冠、龍袍、玉帶、滲金靴,先后袍、帶亦如之。定王騎騾來,臨,不敢哭而去;次東宮亦騎騾至,青衣褻帽,觸地良久,雖不哭,隱痛不能起,賊擁之去。諸臣臨哭可四十餘人,臨而不哭者三十餘人。養貞日侍側,哀毀,被執至李友家。友據邱字衚衕許錦衣宅,年五十餘,性凶悍,所錮各官許家人傳餐,印其面而入,出即去。癸丑薄莫,李友傳各官各據朝本朝見,光祿寺監事林蘭友問:『朝本何若?』佐史吳某云:『紅摺黃面,開職名朝見。』蘭友如其言,餘仿之。刑部尚書張忻言:『黃摺非所用。』付紅單職名。酉刻,李友列騎七十三隊,隊騎各五,露刃押諸臣赴窩鋪。偽將劉宗敏拘千六百餘人,夜半叱起,俱蓬垢,人予匹馬,飛馳入西長安門,出東長安門,過御河橋夾道,進東華門,始知非朝也。至會極門,偽相牛金星深衣盤坐棕毯上,東向;右侍郎宋企郊盤坐金星側,北向。金星據《縉紳錄》一部,朱筆點唱,先令甲科打恭,餘誦鄉貫,諭高聲以應;或託疾,則令扶候。合選即圈於錄上,赴部聽銓,注畢,且回各營,奔仆數人。乙卯,又選各官昧爽由午門入會極門,牛金星、宋企郊如前,倡選預名者令候會極門,否則出東華門、或令出西華門,東皆回營;西皆斬於門外,凡七十六人,多勳戚。丙辰,各營拷職官贓;內臣加炮烙,尤慘。劉宗敏家,論官大小,勒限贓完日釋之;李友等各混拷不勒限。李友家七十三員,選用二十九人,聽其捐;夾傷十之四。劉養貞再夾,惟呼『太祖皇帝』,追四十三兩,又銀杯二,又徵之,不應,曰:『我寧死也。』王都等杖斃。黨崇雅除通州倉場侍郎,來謁李友,角巾、綠衣,諸人就問,竟蹙額不答。中書科舍人吳橋沈某始被拘,佯風疾,時呼:『流賊來!殺流賊!』屢受鞭,不之拷。至四月二十二日同釋。四月戊午朔乙丑,黃紙傳『二十七日即位』。塘報『吳三桂舉兵逼京師』。戊辰,李自成馳偽敕及吳襄手書招之,三桂碎其敕、擲父書不啟,斬從使四人,釋一人回。自成大怒,召李友等點兵站隊。庚午,自成脅東宮二王及吳襄東行,步騎三十七萬。戊寅,吳三桂擊,自成大敗,僅四萬騎回京,步卒盡沒。賊將李肖宇所部萬三千人,僅還騎十七、庖人一、家丁二,云:『經戰十三年未有如此之敗者!』癸未午刻,李自成回京,入德勝門,從馬約七千匹,列東華門,二十騎自御道入,前一賊抱嬰兒,不知何人也。是日,故學士楊觀光、何瑞徵,光祿少卿李天經、李延鼎,鴻臚寺八人勸進,自成曰:『事且亟,何登極之有?』劉宗敏厲聲曰:『已有旨!明日登極!各官可出料理!』各官退,宗敏與自成爭曰:『爾幾十年辛苦,一旦敗壞,若不登極,何以回關中?』自成默然。甲申,果僭號,先毀太廟,從此壞民居運入大內為爨具。丁亥卯刻,賊出阜城門,留卒七百餘人入大內及各巷縱火。高宏商拘李友家,被夾勒四百金。詹事張維機、主事蕭鴻基,至夾其骨。張尚書鳳翔前出獄,被拘勒四百金,不夾。

    中書自經

    李自成入燕後,拘明朝大小官,分營追贓,有中書十數人同拘擊一室,忽傳偽旨,令是夜俱自經。鐍鎖甚密,外嚴兵守之,各官以次雉經,氣絕綆斷,大半墮地,伏屍相枕藉。蘇州申濟芳獨逡巡不就縊,天黎明聞守者啟鑰入,申急迫伏積屍中,一守卒云:『生死未可知。』當頭人與一棍,連棓數人,忽一卒云:『料此輩已無生理,鞭屍何為?』遽捨之出。午後,命各家僮識認屍首,負歸殯殮,申竟得脫,後年八十餘卒於家。

    甲申四月,京報絕月餘。十三日,有中人夜至內府,云:『京師三月十九日已失守。』明晨,張總憲藐山〈慎言〉偕御史周元泰、朱國昌、郭維經、米壽圖,至高司農〈宏圖〉確齋所。少頃,確齋及史尚書〈可法〉、呂侍郎〈大器〉、姜詹事〈曰廣〉集議監國,首福王,或云潞王,時並僑淮安,高張屬意洛陽,史頗不然之,意在衛煇,恐北耗未確,尚爾逡巡。俄奏差回自都下,云:『三月十六日,丐服、手菜筐逃出京。其夕,炮聲遠震。迨旦,寂然。余不知也。』諸人唯唯各散。二十二日,史尚書以三千騎勤王渡江,俾呂侍郎躡禮部印。越三日,史尚書速諸臣往江浦議事,侍郎得史手劄,即傳示。諸公素服會清議堂,謀葺武英殿。二十七日,有中人奔南,備悉凶問。是日,告奉先殿,姜詹事撰文,高尚書舉筆,云『神宗皇帝之第二子』、『第一藩』云云,而史尚書劄至,意專衛煇,尋又劄云:『洛陽衛煇並南下,當拈鬥孝陵之前。』云云。亡何,總督鳳陽馬士英書來奉福王,發淮安,將及矣,即日守備南京太監韓讚周出迎。二十九日,王舟泊燕子磯。明日抵龍江關,先召見列侯,次尚書史可法、高宏圖、程注,都御史張慎言謁舟中。王左手挈史、右手挈高,跪泣之,角巾、衣葛坐榻上,衾枕俱敞,蚊幬不具。五月朔,登三山門,環城而東,謁孝陵,自朝陽門入,經東西華門,宿外守備廳。四日,監國傳諭天下。是役也,南都始議未定,馬士英成之。史尚書前督鳳陽,稔知福世子湛於酒色。徐魏公宏基值高尚書於皇城下,曰:『事亟矣,惟賢是立!何論序乎?』史在高郵,聞福王舟近,即列諸臣名啟迎。或云士英初意亦不專洛陽,與史尚書同偶,值福王舟,擁而南,背其始議,後謂『臣以兵十萬,護蹕臨江,欲駕南都,諸公之罪給事中李沾,謂《告廟文》出臣筆』,皆非其實也。

    馬士英挾迎駕之功,自江北來朝,不欲出鎮。故事,輔臣必有入閣辦事之旨,士英特係銜大學士,非內任也,竟據政府。史相國因自請出鎮,鑄『督師輔臣』之印。士英忌史聲望遠出己上,又史先柬十英,有『福王不忠、不孝』等語,士英意脅之,史求還故牘,終不相忘掣肘陰螫,以勞勩難泯,遂移構新建姜相國,謂『觀望異議』,冀並陷史也。燕京從逆諸臣,留都傳報不一,其最著者,鄉人乘怨,輒馳檄聲討。姑蘇則首項煜、錢位坤、宋學顯、湯有慶,常熟則首時敏,皆焚毀屋廬。尋臺臣嚴禁。御史祁彪住撫安蘇松常鎮,誅首亂六人,乃止。桐城阮大铖,初附東林,與嘉善魏忠節爭吏掌科,因投逆璫,歷太常少卿,坐黨廢,避禍金陵,稱詩好客,素善內臣馬應芳。馬士英僑南都,時時過從。南渡初,總憲張藐山改冢宰,奉詔言『逆案置勿用』,大铖計沮,嗾誠意伯劉孔昭拉勳臣廷攻冢宰『專右文臣』,自是冢宰四疏乞休,士英密薦大铖,言其知兵,立除兵部右侍郎。召對,以高相國廷爭,臺省交論,未拜命,而心益急,士英令徐俟之。及蒞官,每朝罷,輒手招士英就語,自示於諸紳中,日同士英輩狎飲。後常熟錢侍郎附馬,錢寵姬柳如是,大铖請見貽以玉帶,曰:『為若覓恩封。』

    張藐山冢宰去後,誠意伯劉孔昭之權日甚,自謀入相,不得,乃薦兵部侍郎德清蔡奕琛。南都之禍,始於誠意,潰於馬士英、阮大铖。

    司禮韓贊周,字象雲,賢內侍也。宏光始而憚,中而疏,末且厭之,嘗盛暑擊毬,三人交箑不休,贊周凝立不動。十二月西宮成,臨御,上色不怡,曰:『無佳優人,奈何?』贊周泣曰:『臣意官家思先帝,乃如此抱恨乎?』上常責太監馬永芳:『爾但知印堂,安知我印堂?』指贊周也。

    黃澍,歙人,年少輕侮,冒籍杭州郡庠,丙子舉於鄉,明年成進士,授開封推官。壬午,禦流賊,開渠轉粟,河水秋溢,遂灌汴城,禍自開渠始。又搜民間藏粟並金錢奪之,汴人切齒。及內召,莊烈帝而問『開渠者誰也』,委之流賊,利口迅舌,人莫能難。以御史按楚,未及瓜,遽入朝,意覬開府,廷劾馬士英,責數其罪,宏光色動,云:『黃澍言之有理。』顧高相國記之。士英跪階下,惶愧欲死,出因行金結內臣張執中等,蓋平賊將軍左良玉嗛馬氏,故大言清君側之惡。澍出良玉手書,挾重鎮以劫之。及澍還按楚,士英陰遣人購良玉,而澍孤矣,尋免其官,畏禍匿良玉所女,歸其子。明年,左氏稱兵犯闕,實澍為之歷階也。

    乙酉五月,南都敗,士英逃至孝陵,詭飾其母為太后,召守陵黔兵自衛,所過劫掠一空。從廣德走安吉,知縣黃翼聖掃衙舍以停偽太后及士英家眷。浙撫張秉貞下檄安吉,問太后真偽,翼聖啟云:『閣部既真,恐太后亦非假。』張遂備法駕迎入杭州,偽太后駐朝天門東李總兵宅,士英屯兵湧金門外王氏園,潞王恭謁太后如常禮,辭之;已令妃具宴送入,妃躬詣陪侍,復峻辭之。日夕惟與士英後妻及婢數人相處,始疑其偽。本朝兵將至,士英走台州,魯王監國,訪太后不得,會稽熊少卿〈汝霖〉責士英:『不扈皇上,乃母后之徇乎?』士英無以應。

    蕺山劉先生,前削籍家居,南渡起左都御史,入京,不攜冠服,先馳疏自稱『草莽臣』,歷指時事之失。將封爵,貴陽及劉澤清忌之,蓋劉自臨清南遁,謂中其隱,各疏攻先生。澤清疏並列左良玉、黃得功、劉良佐、高傑名,請加以重僇,實各鎮不知也。先生至南京借冠服赴任,士民鼓舞稱快,群璫亦曰:『劉先生,君子也!恐不得久耳。』果即引去。

    雜謠:『宏光年,要做官,非騎馬〈士英〉,即種田〈太監田成〉。』『射人先射馬〈士英〉,擒賊先擒王〈鐸〉。』『紅花開,天子來,不辦衣衫只辦鞋。』又聯:『周延儒,字玉繩,先賜玉,後賜繩,繩係延儒之頸,一同狐狗之頭;馬士英,號瑤草,家藏瑤,腹藏草,草貫士英之皮,遂作犬羊之鞟。』又:『自成不成,福王無福,兩下皆非真主;西人用牛〈金星〉,南人用馬,一般俱是畜生。』

    史相國分立四鎮,意在收江北之援卒,不得其力。先是四鎮兵各乞餉六十萬,高傑最強悍,黃得功、劉良佐次之,劉澤清為極弱。史於揚州大會諸將,下拜求出師,傑雖跋扈,頗感動,遂帥眾而北,傑至睢州,為許定國刺死,中旨切責之,定國畏罪,導本朝兵南下。馬士英自南都逃至紹興府,入方國安營,既而阮大铖亦至,本朝兵渡江,士英、國安走臺州,大铖迎降,錄用降官,奉有阮大铖投誠獨早之,旨以軍前內院隨征,急招士英及方逢年、方國安等出降。時唐王改元於延平,士英心懷首鼠,密表通軍中消息。及本朝兵下仙霞關,阮大铖暴死,唐王倉卒出奔,書摃委棄道路,貝勒於亂籍中得士英表,大怒,以泄漏軍機,與二方同日處斬,縣其頭於黯淡灘而去。

    南渡立國有三疑案:

    甲申十二月,有僧大悲至石城門,為邏者所執,詔府部、科道、法司會審,供稱『先帝時封齊王,以崇禎十五年渡江』。其語似顛似狂,詞連申紹芳、錢謙益。於是阮大铖、楊維垣等令張孫振窮治之,欲借此以邏織清流,造為『十八羅漢』、『五十三參』之名,如徐石麟、徐汧、陳子龍、祁彪佳等,東林、復社,計一網盡之。孫振審詞云:『大悲本是神棍,故作風顛,主使實煩,有徒陰提線索。』語多挑激上怒,而宏光意不欲深究,御史高允茲上疏解之,申、錢各具疏辨,馬士英遂不窮其事,以宏光元年三月棄大悲於市。

    又有童妃及北來太子。宏光初封德昌郡王,娶黃氏,繼李氏,再繼童氏,封王妃,生子不育。洛陽陷,太妃、童氏各依人自活。太妃之南也,巡按御史陳潛夫奏『妃故在』,宏光不問。至是自詣巡撫越其傑所,具陳本末,廣昌伯劉良佐以儀衛送至都。宏光大慍,下鎮撫拷問。妃在獄,細書入宮月日、及相離情事,云:『以某月日城陷,爭出宮,妾具饌奉帕,裹上頭,逾牆而逃。』求馮可宗為之轉達,宏光棄去勿視,命屈尚忠加酷刑,妃呼號詛罵,尋瘐死獄中。或云在獄未死,南京陷,不知所之。有言童氏,周府宮人,逃亂至蔚氏,遇宏光旅邸,相依生一子,已六歲,宏光南奔,各不相顧,氏遂委身民間,馬士英勸迎入宮,不聽,劉良佐奏:『童氏實非假冒,懇賜曲全。』宏光諭:『童氏妖婦,冒朕結髮,宮闈風化所關,豈容闌入?法司即示情節,以息群疑。』覽所諭,但斥其冒結髮,則為繼妃無疑。馬士英據外訛傳為逆旅生子已六歲,勸宏光迎致,此語大妄:洛陽之陷在崇禎十四年辛巳,距甲申才四年,安得有六歲子哉?至大悲事跡始終不明,既入獄,受當事意旨,不得不託瘋顛,意其招辭必有駭聽之語,故急誅之,以安反側耳。不然,大铖方欲快心於東林,豈紹芳、謙益一辨疏可免?士英何所畏忌勸令中止,宏光復何顧惜不欲深究,其中顛末,朝臣固不能知也。初福世子沒,德昌郡王以次當立,士英撫鳳陽時,有以居民藏王印首者,取視則福王印也,詢其人,云:『有負博進者,特以質錢。』士英因物色之。宏光與士英初不相識,但據王印所在,以為真世子。甲申國變後,南都方議所立,士英遽從外擁戴福王,以為己功。大悲者,或云齊庶宗,士英之不肯窮治,或止知德昌之當為福世子,猶未能實信宏光之果為德昌也。宏光不欲深究,亦有自知之明邪!童妃但知德昌即位,故詣闕求見,而不知今日之德昌非昔日之德昌也。大悲但知福王世子應屬德昌,而不知宏光之業已為德昌也。童氏既下獄,自言:『失身之婦,無敢復生非望,但求一睹天顏,歸死掖廷。』夫童氏陳情愈切則天顏愈遠,何不求見太妃、召入永巷面訊之也?童氏既不容見,則大悲之死固其所矣。

    莊烈帝殉國,或傳太子匿太監曹化淳家,為嘉定侯周某出首;或云被脅東出,薨於三河。宏光改元,有少年至留都,自稱故太子,時馬士英未敢決以為偽,但設三疑端以迎合上意。而首斥其偽者,王鐸也,鐸不過欲效雋不疑以自附通經足用者耳。至於方拱乾辨認而質其偽,反滋人惑,拱乾是時方從北來,掛名從賊之案,待命吳門,一旦召入都,還其原官,有不奉馬阮之意旨者乎?拱乾舊為太子講官,東宮出閣去乙酉無幾時,豈有少年於眾中望見拱乾即指彼髯者為方先生而東宮面貌拱乾反不識邪?果其偽也,一見立辨,即宜叱下,如雋不疑,叱收偽衛,太子事豈不直捷?乃漫不置一語,顧以講讀時瑣事為問,蓋當時講官止拱乾一人在列,即少年所答盡是,拱乾盡以為非,誰從質邪?及再審時,置禁城圖於前,指宮殿名目及帝后所御居,無一差謬。士英初令大璫盧九德、及舊東宮內臣於城外僻處,以先帝、並永、定二王庚甲、及宮庭制度詰之,無不熟悉。於是鞫問計窮,楊維垣乃颺言於朝,曰:『附馬都尉王昺侄孫王之明,貌類太子,固悉宮中事。』士英以其言入奏,從此遂稱為『王之明』。維垣以逆黨錮廢十七餘年,宮闈親密,何由知悉此說?亦係揣度之詞。後遂據為定案,時江督袁繼咸、楚撫何騰蛟皆有疏力爭,宏光雖曉諭再三,人不見信也。本朝兵下南都,豫王命少年坐宏光上,攜以北行,不知存亡。

    桐城錢飲光先生云:『大悲本末不可知,而決為中州之郡王也;童妃出身不可考,而決為德昌之故妃也;少年之為東宮不可信,而信其決非王之明也。』先生有《傳疑詩》三首,載《田間集》中。

    乙酉六月,本朝兵至杭州,潞王常淓、張秉貞以城降,兩浙風靡。總兵王之仁守定海,上其印。都督方國安自杭走金華,與朱尚書〈大典〉合兵,尚書以方兵剽詐不許,遂相持。會山陰太學鄭謙倡義兵,熊少卿〈汝霖〉、孫職方〈嘉績〉應之,寧波則刑事員外郎錢肅樂,浙東響集,迎魯王於臺州,西築土城守江,國安東下富陽下,分屯金村嶺、朱橋。其屯朱橋則國安兄子元振也,號『土漢營大總』,兵萬餘、船五百餘,沿朱橋列柵至轉塘口。或說之曰:『山路莫要於西漢,而橫山大嶺扼其衝,旁多間道叢竹,可伏兵。從此距營二里為清風亭,以千八據之,且西接五雲、天竺,可俯瞰杭城,益張疑兵,連合江東,縱復不利,豈能越險薄我營哉?』元科不以為然。元科亦國安兄子,戎旗營之總也。八月,元科以三千騎直趨六和塔,明日戰於清風亭,江東兵莫敢登岸。越三日,本朝兵自六和塔來攻,國安浮江身自督戰,自晨及晡,國安失利,本朝兵覘橫山、清風亭俱無伏,九月既望,以八百騎自清風亭、五百騎自橫山,夜去營一里,乘勢奪橋,橋偪寨門,守兵皆走。元科手斬數人,嬰柵力戰。本朝兵登廟山,望柵中白牆不相屬,遽發炮,牆傾,大呼馳入,方兵大潰,僅得及舟而遁,遂焚其柵。自是,國安不復能渡江。丙戊五月,征南大將軍貝勒孛羅至西興,荊國公將走臺州,馬士英以許封『西平王』勸國安降,遂解甲,後與元振俱被殺。

    金正希先生倡義於休寧,同縣令何通武,遣諸生朱備迎黃澍於九江,不知澍已通款也。九月,本朝帥張天祿略地且至,戰失利,與歙縣諸生江天乙同被執,見洪承疇,不屈遇害。僧某殯之,題曰『赤壁金公』。柩扶至蕪湖,閩商某改殯焉。

    徐冢宰虞求,原名文治,禾郡諸生。萬厯庚子,斥場屋,赴南武闈,舉第一。被攻走江、楚殆二十年。青浦令,其受業生也,遂補諸生,舉於鄉;天啟壬戍,成進士。歷官介潔,屢起屢忤。乙酉閏六月二十六日,本朝兵下嘉興,先一夕,公入城,聞敗,自經於故第。精嚴寺僧真寶殯以米囷,袖有詩扇,蒼頭祖敏殉其旁。先生有別墅在賀家橋南,所著名《可經堂集》。

    洪武三年庚戍五月,始詔行科舉,直隸貢百人。河南、山東、山西、陝西、北平、浙江、福建、江西、湖廣各五十人,廣東、廣西各二十五人。時直隸就試者百三十二人,拔七十二人,見考官宋潛溪《鄉闈紀錄序》,試錄曰『小錄』。按:《登科考》,無錫俞憲所輯,中載『在京鄉試,直隸府州百名,河南、山東、山西、陝西、北平、浙江、福建、江西、湖廣、廣東各四十名,廣西二十五名』。與《潛溪集》微有不同。又按:《登科考》『洪武三年庚戍,鄉試;四年辛亥,會試。以後至十七年甲子,始復行鄉試。』《金華府志》有『庚戍、辛亥、壬子、癸丑連歲開科』之語,《紹興府志》云『六年金鑄榜』,不知何出。

    雲南開科,始永樂九年辛卯,時貴州尚未附。宣德四年,雲南、貴州始合試,其取十一人,後漸增。至嘉靖十四年,分定雲南舉四十人、貴州舉二十四人。

    府歲貢二人,縣歲貢一人,洪武二十五年定。嘉靖十年,令天下歲貢五人選其一,歲貢通學考選;至十五年,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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